暗 杀(1)
张卓　2001-03-21 10:15:51

　　
　　夕阳西下。
　　黄昏加上晚秋的褪色，使整个城市都被浸酿成暧昧的暗红。这是一种淡漠而神秘的颜色，往往没有蓝或白来得彻底。但却游弋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在这一层即逝的光晕的透染下，空旷的剧院显得有点落寞。然而这种沉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渐渐的，陆续有三三两两的身着礼服、仪容高雅的人们走进这座古老的音乐厅。
　　白色长裙让林夕看起来像童话里晶莹剔透的公主。她轻轻抚平晚礼服衣摆上的褶皱，亲昵的挽着身边的男子，像广场上的鸽子一样，轻巧而悠闲地踱进大厅。
　　走进一个隐秘的角落之后，林夕终于裸露出剑芒一样锋利的目光。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她的人已经按预定的计划精确地隐蔽在人群中了。
　　这一切顺利得有点可疑。林夕又一次掏出那首不知如何传真到她电脑上的恐吓诗：
　　死神的亲吻 　　谢尽万丛光华 　　绝对而甜蜜 　　秋天的午夜 　　没有休止符
　　2230年11月
　　这是一个动乱的年代，在最后一届地球联邦统治解体后，各种势力纷纷崛起。林夕所保护的这位神秘人物便是其中一个组织的头领。
　　历史的波纹荡平了一切，却偏偏遗落了城市尽头的这座古老的音乐厅。在累次的战争中，它奇迹一样保留下来，似乎就是为了应喝人们在这个时代怀旧的需要。
　　林夕无法用一首蹩脚的恐吓诗来阻止首领对于一场高雅的古典音乐会的渴望，只好布置了一道无懈可击的防御系统。
　　振波雷达眼分别放置在楼顶的四角和剧院地下的每一条下水道中，整个音乐厅十米以内的区域都被震荡波立体的包围了。也就是说，无论企图从空中、地下或从任何方向靠近大厅的人，都会被剧烈的震荡波击昏。而大厅里的观众除了安排好的护卫，就是事先调查好的"友好人士"。他们身上都佩带了绝密的自动识别身份的抗振荡波解码器，只有带上这个黑色的拇指大的盒子才能避免振波的袭击。
　　剧场四周围上了一圈"军事行动，请勿靠近"的牌子。
　　没有人敢靠近，人们深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至少此时，这座城市是由林夕所属的组织控制着的。
　　音乐会开始了。优美的音符在微笑的人群掩盖下的浓重的杀机中不安地跳动。
　　在莫扎特的《魔笛》序曲结束之后，林夕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一分，音乐会结束的时间是十二点，也就是说或者那首诗是个无聊的恶作剧，或者危险愈逼愈近了。
　　忽然，灯光骤然熄灭，环形剧场被黑暗的手指紧紧攥住。
　　林夕知道这是音乐会的一个噱头，她谨慎地俯视着下面萤火虫一样的人群。人们的衣服散发出不同颜色的荧光，以证明他们的身份：护卫队员是绿色的，观众是红色的，而首领则是白色的。这一切只有戴着特殊感光眼镜的林夕能看到。她站在剧场的最高处，紧盯着白光周围的动静。下面的人此刻对于林夕来说，只是一些带颜色的光点。
　　黑暗中，那些光点基本上是静止的，因此一个红色光点的移动就显得非常明显的可疑了。林夕无法确定他移动的路线是否在靠近白光，但她立刻按响了对讲机："十二号，立即击昏在你东南5度的人。"
　　在大厅的灯光重新燃亮之前，那个红色光点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舞台中间的乐队已经撤走。诺大的舞台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他手里提着一把小提琴--这是音乐会的最后一个节目:小提琴独奏。
　　他一身深紫色的礼服引起了林夕的兴趣。这种深不可测的紫与剧场里那种为了掩盖重重杀机而故意营造的金碧辉煌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灯光再次黯然，只有一道橙红的聚光灯打向舞台中间。琴手抬起头，摇曳的灯光使他的脸看起来模糊不清。然而，林夕却发现他两片嘴唇之间的弧线就像一道凭空划入的伤疤，烙在本该很柔和的脸上。
　　音乐升起，琴弦像锐利的刀锋切割着每一个音符，一种绝对而孤立的意念，被凝固成旋律在大厅里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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