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观察

    兵 临

    11月3日中午，刚听说北京市朝阳区法院已正式受理腾讯诉360不正当竞争案，我还抱以良好的期待，以为这场不幸延伸到用户屏幕的商业战，能够就此步入正常化解决途径，还广大消费者一个安静的网络空间。万没想到，几个小时后，腾讯就发布公告，在装有360软件的电脑上停止运行QQ软件，宣告了这场原本可以通过司法程序平息的纠纷，骤然升级为损害消费者权益的暴力性争夺。

    为什么说是一种暴力性争夺呢？因为这种商业战不再是立足于法律层面的理性解决，而是企图挟持用户利益来威逼竞争对手。强悍的“封杀令”对于用户而言无异于一种暴力，硬是把一场本可诉诸司法的“君子之战”，演变为一场戕害消费者利益的“不义之战”。“两虎相争”，最终受伤的却是广大消费者。　

    对于腾讯此番行径，有人打比喻说，麦当劳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发现顾客曾去过肯德基，将把顾客赶出去。这种调侃式的对比，充分说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用户选择什么样的杀毒软件是个人自由，用什么样的即时通讯工具也是个人自由。在一个堪称法治的社会里，连政府都无权剥夺这种自由，何况行业竞争者？　

    然而遗憾的是，一个十多年来“一直秉承一切以用户价值为依归的经营理念”的现代型企业，竟公然作出如此有损用户价值、挑衅市场法治的举措，实可堪称法盲。没想到，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已实施17年了，一些商家对消费者的自由选择权竟还如此漠视；更没想到，作为市场交易的最基本法则，合同契约的法律精神竟然在利益争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从法律上分析，腾讯提供QQ即时通讯服务，用户下载接受协议并使用QQ,本身就形成了一种法律上的合同关系，这种法律关系并不会因为腾讯服务的免费而受到影响。实际生活中，用户基于对服务合同的信赖，长期使用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的诸多利益，理应受到腾讯的尊重与保护，也理应受到法律的有效保护。仅仅因为行业竞争，就强行终止服务，其违约侵权的嫌疑昭然若揭。　

    不仅如此，以挟持用户的方式展开商业竞争，同时也阻却、劫持了人们的公共生活。恰如论者所言，任何一种公众依赖度达到一定强度的技术服务，其本质都已不单纯是商业应用，而兼具了公共服务性质。QQ作为一种即时通讯工具，官方统计活跃账户数达6.125亿，业务也延伸到互联网诸多领域，在俘获了如此多的用户之后，其本身便成为公民构筑公共生活的桥梁。如今，不经过正当的法律程序，也不征求用户的同意，服务企业单方“毁路断桥”，公民公共生活的信息疏导和共享自然受到损伤。一种私利化的企业逼宫，对公共精神而言不啻为公然的挑衅与破坏。　

    不难看出，任何企图挟持消费者的竞争行为，都无异于将自己置于与公众敌对的立场，腾讯公开信发布后的网民态度转向即是证明。对此，我当然希望商家能够从愚蠢中“幡然醒悟”，也希望有关公共管理部门能够立即介入，通过强有力的反垄断调查执法来纠治这种损害消费者权益的行为。同时，我更期待着广大消费者能勇敢地站出来说“不”，甚至是诉诸法律，以公益诉讼的方式向这种不义的强悍行径宣战，来捍卫我们消费者的权利，维护我们公共生活的领地。　

    当然，从长远上看，腾讯与360之间的恩怨纠纷，更隐含着市场规范缺失下消费者权益被“裸露”的命题。一种不良的商业竞争乱象只是表征，背后更反映出现行网络服务市场的规范意识不强、行业自治程度不高、商业道德秩序不彰等诸多问题，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很好的解决，法治化的行业规范得不到商家共同的信守与尊重，那么今后牺牲消费者利益的事还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