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冠(6)
默之 2001-03-21 11:44:09
一滴泪水滑下我的脸颊,我为了这个悲伤的结局而感动.那是一个人多么沉重的 心事,我仅仅是听它就觉得重得无法负担. "对不起,…"因此,我只有这句话可说. 她叹了口气."不,我要说,谢谢.和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我觉得很放松,也 很快乐.而且,我终于把它说了出来…" 我听到不知哪间屋子"啪"地推开了窗子.空气一定又湿又暖,像泪在脸上的感 觉,我也想打开窗户了. 五.溯源
毕业班的生活不是故事,仍然紧张和沉闷.那个夜晚象个童话, 只能在深夜拿来品味.我在怀疑这一切是否发生过? 莫诘越来越疏远我了. 何靖老师对我和蔼又平易.在阳光下,她仍是矜持而快乐的. 只有我知道她心里的伤痕.那个荆棘做的花冠.荆棘之冠!我借用了莫诘的词,可是它是多么贴切呀! 我觉得我和何靖老师超越了师生关系,我有了个大朋友. 可是我失去了莫诘.这能怪我吗?我时常赌气地想,是她离我而去的. 去过几次她的屋子,她很孤独很寂寞的样子.她总是面对着窗子站着或是坐着, 一听到门的响动就转过身.见是我,她脸上现出一种不知是惊喜还是失望的奇怪表情 ,然后又开心地笑了. 我发现她脸上的冷漠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与矛盾.她有心事. "你还被那个梦魇缠绕吗?" "是的,它缠得更紧了." "我能帮你吗?" "谢谢你所作的一切,但是只有我能解开它."她指着自己.好久没住在一起,我 却觉得似乎与她更熟识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让它折磨你呢?那件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那件事?"她慢慢站起来,"你知道那件事了?你知道了?" "车祸嘛,你告诉我的.我不知道细节我也无需知道.我知道它很可怕,可它已经 是过去了.你要从阴影中走出来." 她吁了口气,又用背对着我."不是车祸,孟欣,不只是车祸." 我在大夏天里发冷.又一个恶梦!空气好重呦.可是她不再说什么了. 等待了好久,我打破了僵局:"那么莫诘,搬回去吧." "不了.就这么几天,搬来搬去多麻烦." 我冲到她面前扳着她的双肩将她的脸转过来向着我.她的眼神飞到天花板. "你想我的话,可以搬到我这儿住嘛,欢迎欢迎." 六.没有结局的结局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七月流火之后我们又聚到学校,为明天的结业典礼做准备.明天, 结业典礼结束后,我将离开这个学校,这间寝室,而何靖老师将一个人在这间屋里住下去. 我们相对无言,她帮助我收拾着东西.几个月前的那个故事, 将永远封存在我的记忆中. "唉呦!"何靖老师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了?"我冲了过去. "手指…疼!"她甩着手.我看了看,没有任何伤痕. "扎刺了?" "不是,象刀割___" "孟欣!"楼下窗口传来了莫诘的喊声.我想起答应帮她准备请柬, 结业式后同学聚会的请柬. "去吧,我没事,可能是神经痛." 我冲到楼下,屋里的情形吓了我一跳,莫诘托着裹着手绢的手指在屋里乱转, 手绢上有斑斑血迹. "该死的刀!快帮我找创可贴!" 楼上才有.我拉着她上楼,在抽屉中翻找.何靖老师在一旁看着发呆.包扎好了, 莫诘像变戏法似地取出一张请柬,说:"就是因为裁请柬才割伤了手, 所以老师一定 要来." 何靖老师怔了怔,接过请柬,她注视着莫诘的手,又紧紧地看着她的双眼,轻声说 : "我也在痛啊!" 莫诘也呆了呆,忽然飞快地转身跑了,我追到楼口,听到她的声音:"还要收拾一 下…孟欣,不用你帮忙了." 结业典礼后的聚会.说不上来整个聚会是个什么气氛,有即将分别的淡淡忧伤,有总算考完的兴奋喜 悦,还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莫诘与这种气氛格格不入.她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低着头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
我绕过正忙着填写毕业纪念册的何靖老师,朝她走了过去. "孟欣…"她望着我,"你别怪我,我从未躲避过你.你知道,我其实很需要你这 个朋友…" "那…"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闪过,"难道你在躲…何靖老师?"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在手中攥得湿皱的纸团塞到我手里. 我提前回到寝室.行李卷已经打起,我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等待. 门一响,何靖老师回来了. "人都走了?" "是的,我锁了门."她回答,几分失落.她在等待什么吗? "你…也要走了?" "是啊."我指了指地上的行李. 她望着我,很久,突然走过来,说:"瞧你,都快比我高了." 我望着她眼角的皱纹.九年来,她有些衰老了.我将纸团递给她. "婉儿!"她脸色苍白,面对着突来的惊喜,她似乎犹豫了. "快去啊!"我轻声说. 她几步冲出门,又停住,回头,说:"来!" 我跟着她奔跑在路上. 从这儿到那个车站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却显得十分漫长.她在跑, 丢掉了所有矜持,她又像九年前的那个姐姐了,我觉得她有些激动,有些慌乱了. 穿过那条马路再拐弯就到了.我对她喊,不用那么着急. "我等这一刻九年了!" 她匆匆踏入那个路口,一辆斜开过来的车,紧急刹车声.她象一只蝴蝶迎风倒下 . "天哪!"我冲了过去,同时看到了对面跑来的莫诘. "姐姐,姐姐!"她是这么叫的! 何靖老师还没有昏迷.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莫诘.这一刻, 我觉得二人是如此地相象! "婉儿…" "是我啊,姐姐,不过是作为莫诘而存在的你的妹妹…作为莫诘, 我很快乐____ "可是我能感觉你的痛苦,每一天,所以我回来了,想告诉你我很好,很快乐, 请摘掉那顶荆棘冠吧…" 她不停地说着我不知何靖老师听到了多少.救护车来了,我拉住疯了一样的莫诘 . 坐在急救室门口,医院的楼道象夜一样静.我问莫诘: "你非要到最后一刻才肯说出吗?" "只有这样我才好脱身离开,"她盯着我,认真地说, "你真的认为何婉儿可以活下来,直到现在吗?" 我诧异地看着她,她也毫不客气地看着我.突然"Emergency "的灯灭了望着将要开启的手术室的大门,莫诘一转身,飞快地跑了.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坐在何靖老师的病床边等她醒来,不知不觉睡去了.当我再次醒来, 何靖老师正淡淡地笑着,看着我.我想起了春天的第一场雨的那个夜晚. 莫诘一定是来过了床上不知何时放上了何婉儿的照片,旁边是莫诘的.底下还有几行字: 属于婉儿的世界,不属于我 我宁愿作为莫诘而独立地生存 谢谢你给了我这个生的机会 请让我自由地生活 ____也许我们会再见____ "这不是梦吧?"何靖快乐地问. 我没有抬头,轻声说:"即使它只是个梦,也是个美丽的梦.我们不该感谢它吗?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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