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河马

文/陈凌

　　第一次在oicq上遇见他的时候是在情人节的晚上。我百无聊赖，于是上网。关于网恋的故事我听过好多，只是所有趋于完美的爱情，结局都过于伤悲，轻舞飞扬最终还是死去，她和痞子蔡那段浪漫而又纯挚的恋情，只是向世人再一次证明：没有长相厮守的爱情。

　　可我还是要上网聊天，想要倾诉，因为寂寞，因为心烦。在网上，我的名字是"粉色河马"。这个名字起的很怪，可是单单就因为这么一个名字，找我聊天的人有很多。他们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男生，先是毫无主题的调侃，而后就开门见山的问你有没有男友，长得美不美丽。我总是这样回答：粉色河马不可能美丽。于是结局都是一样，他们借故离开去骗新的美眉，没有人愿意留下电话号码，与我长期联系。

　　而他不同，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很平常的那种套辞"hi,你好",然后傻了吧唧的把自己介绍了一番,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自己是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正在读研，25岁了。

　　"愿不愿意听我说说？"

　　"说"我一边应付着其他人，一边等着听他的故事。在网上聊天，人人都是多面手，很少有专一的。这并不是什么坏事，选择多一些，快乐也会多一些。

　　"我的女朋友要出国了，她说等我的，可我知道也就是说说而已。我想我们还是分手的好，可是每次看到她却说不出口。我知道自己是爱她的，可是我不希望彼此被思念牵拌住。"

　　"俗！"我回他。这样的故事我听的太多了，无论是在电视、小说还是现实生活中。"就不能说点新鲜的？"我问

　　"我想我还是在她走之前跟她分手。"

　　"那是你的事，随便你呗！"我心不在焉的回复着。Faint，真是没劲。第一次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他说的最后两个字是"分手"，好象和我有什么关系似的。我的男朋友刚刚跑票，他对我说的最后两个字也是分手。

　　第二次遇见他是在一个星期以后，我几乎忘记了曾经的谈话，要靠消息管理器来恢复记忆。
　　"你好啊！我是Eric。"
　　"哦！"
　　"她走了，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分手。所以~~~"
　　"哦！"
　　"她真的会等我吗？"
　　"你老是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不耐烦了，有一个好似现代罗密欧的男孩在你的面前，反反复复表现自己对女朋友的情深意重。而此刻的你又刚刚失恋，如果你是我，又会有什么样的反映？
　　"对不起，我以为你愿意听。"他还是很有礼貌，其实我没有理由这样和他说话，在他的冷静与脆弱面前，我有些无理。
　　"不关你的事，只是我的心情不好，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说。"
　　"可以把你不好的心情说出来，让我替你分担吗？"
　　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话了，我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说出来就会好些，我愿意听。"
　　"可我不想说，快忘掉了，不要再提起。"
　　"那我可以继续讲我和她的事吗？"
　　"说吧！如果你不打算忘记。"
　　于是他又讲了好多，我渐渐了解他们是一对相信真爱无敌的恋人。而他们的感情，也是那种典型的校园爱情，与所有在年轻的岁月里寻找永恒的人们一样，用真诚战胜世俗，用纯洁装点生活。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次交流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他把能告诉我的都说了出来，包括他们的初吻是发生在1998年的夏天，校园湖边的桂花树下。
　　后来隔了几天，我在邮箱里找到了他给我发的卡片。一只漂亮的蝴蝶，不停的煽动着翅膀。蝴蝶的颜色很复杂，flash，看的久了，让人晕眩。留言很简单：如果可以，让我们忘却伤悲，一起快乐。他总是把我扯进他的世界，虽然我真的无法忘却伤悲，虽然我现在真的不快乐。
　　第三次聊天他变成了倾听者，我告诉他，曾经苦恋了两年多的男友不告而别。我想尽量把故事讲的浪漫一些，却发觉再美好的恋情一旦破灭，恋人的结局就只有两种，要么甩掉别人，要么被甩。我就是后者。
　　"振作起来啊！"
　　"我知道，只是有的时候，遗忘比回忆难得多。"
　　"别让往事在你伤口疯狂的撒盐"。就在那天，我们达成一致，以后决不再和对方讲过去的情感，大家一起努力，遗忘或许会变的容易些。
　　从那以后，我们每天晚上都在网上见面，聊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会讲许多笑话，他和同学生活中的琐事，一切对于已经工作的我而言，是那么的亲切和自然。没有欺骗，没有谎言，我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都让自己吃惊的地步。我给他传过去自己的照片，自己不愉快的时候写的日记，他总是温柔的接受，再告诉我他的感受。而我也宁愿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生命里缺的就是像他这样的角色，让我感受到关怀，却又什么都不要求。我们开始互通电话，他的声音很普通，可我无法否认，自己真的喜欢。
　　一天晚上，窗外大雨滂沱，我裹着毛毯坐在电脑前。等了他整整一个晚上，他的头像始终没有变绿。我开始发火，一种莫名的狂躁让我不能自已。我开始害怕，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都没有登陆oicq。
　　直到第五天的晚上，我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我们见面好吗？我想有些事还是当面说好。"我同意了，我无法拒绝。
　　见面的地点是我选的，就是他和她初吻的那棵桂花树下。我对自己说，不管他要对我说什么，一定要吻他，在那棵曾经让他留下过最美好记忆的树下。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是不是有些疯狂。
　　见面的第一句话是他说的"我知道自己长的不太好，没办法，希望不会吓到你。"
　　"其实还好，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们一下变的客气起来，没有了网上聊天的打打闹闹。"不是说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见面的吗？"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我们之间好象是在秘密接头的特务。
　　"是，可我还是想见你。我们分手了，昨天她打来电话，我想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他说的有些凄惨。
　　"失望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嘛！"我看着他"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
　　"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有新的生活。"他看着我，其实他长的还不错，虽然眼睛不大，但是明亮温存。
　　"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什么？"
　　"作我的男朋友吧！"我说，"我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什么？"他的表情很莫名。
　　"什么什么？我是说我们互相约定，做一年的恋人，一年以后分手，互不纠缠。"
　　"可---那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需要，你也需要。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开始。"
　　他沉默了，我没敢吻他，只是拉起他的手，逛街，看电影。他渐入佳境，快活起来。不问以前，不管将来，就这么只顾现在的爱着，我没有压力，虽然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未来。
　　我们还是天天在网上见面，我说我已经爱上他了，他说他也是。总是在看上去毫不经意的时候，他说出一些让我信以为真的话。我知道那不是誓言，如果是，浪漫以外就多了可怕。
　　我们在一起作的最多的事，就是在校园的湖边散步。我总是拉着他的手问："你和她也是这样的吗？你们在一起都干什么？"
　　"不是说好不提的吗？"他回答。
　　"我知道我这样特俗，可是~~~~~"
　　"我可以了解。"他揽住我的肩膀。
　　我踮起脚尖想要吻他，他拒绝了"别，我不想你后悔。""那你呢？你会后悔吗？"我问
　　他沉默了。
　　夏天，我买了一条金鱼，只一条。他到我家的时候仔仔细细摆弄了半天。
　　"为什么不再买一条？"
　　"一条鱼也能活的"
　　"只是不快乐"
　　于是他又买了一条放进鱼缸。真的，两条鱼游的很快活。他每个周末都会到我家，给鱼换水，帮我刷有咖啡渍的杯子。
　　"不要天天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可我要是困了就不能和你聊天了。"我们每天交流的时间定在午夜十一点，他学完习，我们聊半个小时，凌晨睡觉。
　　"小傻瓜，不用这样的，以后给我发电子邮件好了，我也会写好，你早上起来看。"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写很长的信，用我认为最肉麻的文字。我很快乐，我可以在发给他的邮件里写上一百遍的"我爱你"。然后他的回信是一百遍的"我也是"
　　"你就不能主动对我说 我爱你 吗？"
　　"可以，但不是现在。"他的眼神神秘而深奥。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和他携手漫步湖边，有多少次坐在桂花树下缠绵。信箱里的邮件被塞的密密满满，还有金鱼，已经长的好大，小小的鱼缸也要换了。只是日历上被我圈红的日子，提醒我不能忘记，去年春天荒唐的约定。
　　"我们该分手了。"桂花树下，我笑着说"这一年我很愉快，你还算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只是~~~"
　　"只是什么？"
　　"你欠我一个吻。"
　　他默默的抱住我，脸颊紧紧的贴在我的发上。"我知道"然后没等我准备好，就用力的把我吻住，好久。我有些醉，什么也不想说，静静的倚在他的怀里，
　　"我们分手吧！"他说的是那么平静"我收到了托福成绩单，我决定出国了。"
　　"恩"我应着，然后把他胸前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这原本就是自己闯的祸，偏偏游戏爱情。自以为潇洒，最后却痛的难以自拔。
　　"你会等我吗？"他问。问过，他自己摇头，好熟悉啊，同样的话，他问过我两遍。我没有回答，还是像以往一样，在爱的名义下，我们说好不谈离别。
　　他走的时候我去送他。"只凭一个名字，为什么就认定我会听你诉说？"
　　"粉色河马，粉色是她最爱的颜色，所以~~~~~"他回答。
　　"你们会见面吗？"
　　"也许"
　　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知道一切是真的结束，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说出 ：我爱你。
　　以后的日子，我继续作我的粉色河马，收他发过来的电子邮件，寂寞和无助终于让他说出爱我，只是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并不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只是一个人怕孤单，两个人怕辜负，否则就不会有那个游戏爱情的约定。
　　我还是会在网上聊天,oicq上，我永远都是粉色河马。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绿色恐龙，我把他加为好友，聊了许多次，我终于给他讲完了曾经的故事。
　　"我们见面好吗？"他说。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想说再见了，网缘，永远都是看上去很美。"
　　他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一句"88"
　　真的，"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