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土中生，有土斯有粮。黑土地是重要的农业资源和生产要素，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采取有效措施切实把黑土地这个‘耕地中的大熊猫’保护好、利用好，使之永远造福人民”。辽宁省黑土区面积占东北典型黑土区耕地面积的10.07%，是我国重要的粮食生产优势区与商品粮生产基地，加强黑土地保护利用，也是落实“藏粮于地、藏粮于技”战略的重要抓手。为此，在深入调查和研究的基础上，摸清辽宁省黑土地保护利用现状、找准存在的主要问题、科学提出有效改善对策具有重要意义。

一、辽宁省黑土地保护利用的现状

1.黑土地保护利用宏观设计基本形成。2015年以来，各部门先后出台了《东北黑土地保护利用规划纲要（2017-2030年）》、《东北黑土地保护性耕作行动计划（2020-2025）》、《东北黑土地保护性耕作行动计划实施指导意见》等规划纲要，对黑土地保护利用的宏观布局做出明确部署。与此同时，为深入贯彻落实关于保护东北黑土地的重要指示精神，辽宁省组织专家编制并印发了《辽宁省黑土地保护利用技术指导意见》，具体指导各地区推广应用黑土地保护利用技术，并着力提升黑土地质量，夯实粮食安全、农产品质量安全、农业生态安全基础。

2. 黑土地保护利用试点工作有序推进。2015年以来，累计争取中央财政资金4.8亿元，推进用地与养地相结合，采取有机肥施用、肥沃耕层构建、种植结构调整等综合措施，治理黑土地退化面积130万亩以上，黑土地内在质量和生态环境得到改善，黑土地粮食产能进一步提高。通过试点探索，实现了“三提两改”。一是耕地质量平均提升0.5个等级，相当于亩均增加粮食产量50公斤以上；二是土壤有机质含量平均提升3%以上；三是畜禽粪污、秸秆等有机肥资源分别由65%、73%提升到75%、85%以上；四是土壤理化生物性状得到改善，耕层厚度由18厘米增加到30厘米以上；五是产地环境得到改善，测土配方施肥技术覆盖率达到95%以上。

3. 黑土地保护利用技术模式不断成熟。为解决黑土地面临的耕作层变浅、土壤板结、有机质含量下降等问题，辽宁省集成并重点推广应用了玉米秸秆粉碎翻压还田、秸秆覆盖免耕播种、水稻留茬粉碎还田及深松深耕、玉米大豆轮作培肥、增施有机肥等黑土地保护利用综合技术模式，取得显著成效。例如，2018年灯塔市佟二堡镇东荒农场在2500亩水稻田中实施秸秆粉碎翻压还田，2019年每亩氮肥用量减少了1/4，实现了节本增效；铁岭县镇西堡镇房身村铁实合作社在2300亩旱地上连续3年开展“玉米-大豆”轮作，改土增产效果明显。

4. 黑土地保护利用运行机制日趋完善。目前，辽宁省已初步构建起政府部门牵头、专业技术服务部门保障、各类主体参与和示范带动的工作运行机制。其一，县为主责，政府牵头，协调落实人财物等，把任务和工作分解到乡镇、细化到田块、落实到主体，并监督实施；其二，科技支撑，在相关部门组织下，形成以科研工作者与一线技术工作者为核心的专家小组，具体指导各试点县黑土地保护利用工作；其三，主体带动，遴选农民专业合作社等新型经营主体，培育多元化黑土地保护利用经营模式。

5. 黑土地保护利用综合效益日渐凸显。通过试点探索，初步实现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的同步提升。例如，在铁岭县黑土地保护利用试点过程中，科学施肥水平不断提高，测土配方施肥技术覆盖率超过95%。同时，增产效果明显，玉米秸秆还田区平均增产36.17 kg/亩，增产率为 6.09%，水稻秸秆还田区平均增产 35.80 kg/亩，增产率为 5.84%。此外，通过秸秆还田深翻，旱地耕作层厚度增加超过15cm，水田耕作层厚度增加约10cm，耕地质量平均提升了0.82个等级，土壤有机质含量平均提升了 3.29%。

二、辽宁省黑土地保护利用存在的主要问题

1.农户认知不足。农户是黑土地保护利用的主体，然而囿于自身文化素质与小农经营特质的制约，导致农民对黑土地保护利用的认知水平与相关技术的采纳意愿仍有待提高。同时，现有的土地管理法仅界定了各级政府在土地保护中的责任，而土地承包人对耕地质量保护的责任则尚未明晰，致使农民黑土地保护利用的责任虚化。此外，缺乏黑土地保护利用激励机制，农民在黑土地保护利用过程中所产生的“外部性”难以得到应有补偿，挫伤了农民对黑土地保护利用的积极性。

2.黑土质量下降。长期高强度开发利用与用养失衡，导致黑土地变薄、变瘦、变硬，严重制约辽宁省粮食持续稳产增产。相关数据显示，近年来辽宁省黑土层有机质含量平均下降 30%，部分下降超过 50% ；黑土区耕层容重平均为1.29g/cm3，较第二次土壤普查时期 (1.10 g/cm3) 增加了0.19g/cm3。同时，化肥农药的过量使用导致土壤污染日趋严重，镉、铅、锌含量明显增加，土壤生物多样性和群落结构稳定性下降、土壤生物代谢功能改变、生物原始生态平衡遭到破坏、土传病害发生率提高。

3.技术支撑薄弱。长期以来，黑土地保护利用技术侧重于地表覆盖、免耕播种、深松深翻等方面的研发应用，对核心机具装备与技术标准、土壤耕层构建、水肥高效利用、病虫草害防控、合理轮作轮耕等农艺理论与技术的研究则相对滞后，这种“跛脚”的模式也阻碍了黑土地保护利用工作的顺利开展。例如，由于少免耕播种机类型繁多，且规格、标准、性能、适用范围各有不同，导致农民因机具选用不当而使漏播率增加。此外，在黑土地保护利用工程与生物、农机与农艺、用地与养地相结合等方面的技术支撑同样较为薄弱。

4.推广体系不健全。在辽宁省黑土地保护利用技术推广过程中，一方面，基层公益性农技推广部门团队建设滞后，农技人员知识结构单一、梯队断层等现象较为普遍，同时基层农技推广机制改革创新顾虑多、难度大，激励机制难以充分调动农技推广人员积极性，基层公益性农技推广主体活力有待进一步提升。另一方面，辽宁省黑土地保护利用技术的自主研发能力较弱，与农技推广机构、科研院所等公益性或准公益性农技推广部门链接不够紧密，服务农业经营主体能力仍有较大上升空间。

5.补偿机制不完善。黑土地保护利用兼有生产性、生态性和公共性属性，需要完善的投入补偿机制予以保障。目前耕地补偿主要是基于农业弱质性认识而实施的粮食生产补贴政策，缺乏从农地发展权角度考量黑土地保护利用的补偿政策，现有的生态补偿政策也存在受偿者错位的缺憾。在调研过程中发现，部分土地承包者改变了补偿资金的用途，导致实际的土地经营者难以从中获益，补偿政策难以达到预设效果。此外，补偿政策不稳定、不连续也是制约黑土地保护利用工作顺利开展的重要因素。

三、加强辽宁省黑土地保护利用的对策建议

1.做好宣传、培训和示范，提升农民黑土地保护利用的认知水平和时效性。充分利用广播、电视、报刊和新媒体，广泛宣传推广黑土地保护利用的重要意义、技术路线与政策措施，及时总结经验，推介典型案例，凝聚社会共识。开展高素质农民培育工程，提高农民对黑土地保护利用技术的认知程度、采纳意愿和实践能力，培养一批业务精炼的新型职业农民。探索将耕地地力保护补贴发放与黑土地保护责任落实挂钩的有效机制，将黑土地保护内化为农民自觉的生产经营行为。打造黑土地保护利用示范基地，强化规模化示范带动，推进黑土地保护与发展高效农业、品牌农业的有机结合。

2.推动技术研发与集成，优化黑土地保护利用的内核。加强高标准农田建设、土壤侵蚀治理、秸秆还田、轮作休耕试点、耕地修复、耕地质量监测、肥沃耕作层培育以及农田基础设施建设等工作。开展保护性耕作监测试验，推动技术模式优化和机具装备升级。加快免耕播种机等关键机具制造企业技术改造，扩大中高端产品生产能力。围绕秸秆覆盖还田和免（少）耕、秋整地秸秆粉碎全量还田、秸秆炭化还田、禽畜粪污资源化利用、农机深松整地等方面进一步开展技术研发与集成，提高科技成果应用效率和转化率。推进农艺与农机的有效融合，提炼因地制宜且高效实用的黑土地保护利用技术模式与体系。

3.构建新型农技推广体系，筑牢黑土地保护利用的纽带。深化各级农技推广机构改革，充分发挥公益性农技推广部门的组织、领导、监督职能。改进绩效评价、职务晋升等激励机制，通过科学合理的岗位考核，激发农技推广人员工作积极性。扶持经营性农业技术服务主体，鼓励农业社会化服务组织与农民建立稳固合作关系，积极发展“全程机械化+综合农事”服务，实现机具共享、互利共赢。推动科研机构与技术推广部门及农业经营主体的有效对接，加快开展技术研发、优化集成与示范推广，促进主体间深度融合，建立健全政府主导、多元化主体共同参与的技术推广体系。

4.明晰黑土地保护利用责任，培育黑土地保护利用的主力。健全责任体系，进一步明确省、市、县、乡四级政府及相关部门黑土地保护利用职责，压实村民委员会和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黑土地保护利用责任。建立黑土地保护利用管理“田长制”和垦区“场长制”，把保护责任落实到基层组织、落实到田间地块、落实到黑土地使用者。同时，坚持以农民为主体的生产经营方式创新，积极引导、鼓励农民依法通过多种形式进行土地流转，实现适度规模经营。着力培育家庭农场和完善农民合作社等多种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充分发挥土地规模化、集约化经营在黑土地保护利用中的优势和作用。

5. 加强政策引导与法制建设，完善黑土地保护利用的制度环境。进一步加强黑土地保护利用的顶层设计，保持政策支持的稳定性和连续性。科学界定补偿对象，切实让黑土地保护利用者受益，探索以耕地质量为依据的补偿标准和方式。健全补偿途径，撬动政策型金融资本投入，引导商业型金融资本进入，调动各级组织、农民和社会各方力量参与黑土地保护利用的积极性。扩大补偿范围，对黑土地保护利用中涉及的大型农机具、主导技术、关键作业环节予以重点扶持与补贴。加强黑土地保护利用法规建设，规范相关主体行为、明确其责任与义务，进一步强化黑土地保护利用的政治责任，依法打击惩处破坏黑土地的违法犯罪行为。

作者/邓祥征 刘玉洁 董金玮 李志慧 赵哲，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辽宁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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