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感简单说就是直面群众的感觉。我们想象下,如果我们面对一个普通市民、普通的企业主,我们能和他聊上天么?聊啥,聊得自然不,我们能平视他们的眼神聊么,能聊多久,这些问题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不简单,因为这不仅是我们现在一些很高层的领导不太有这样和群众直面的机会和经验,甚至一些居委会的负责人都整天在行政部门的会议上,已经不认识本社区的居民,也已经很久很久没和普通居民聊过天了。现在说的要改进文风会风话风,改进的出发点也应是加强一线感。我看到一些场合,群众杠上了大一些的领导,群众很激动,讲的话很冲,领导就那么尴尬地愣着,从头到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我这看的人也透过屏幕感到尴尬。现在不少地方招商引资,虽然有样学样说的新概念一套一套,可是对于自己说了啥,对于自己能与所招引的企业说点啥,对新产业新形态下的营商环境竞争力针对性地说点啥,除了重复一些工业园区时代的优惠政策语言,除了拉老乡喝大酒,还能说出点啥符合时代特征的、能与企业真正深入互动的话语,恐怕真的很难,酒喝着被招引的企业主都有喝不下去的感觉。
某地抗疫安排的几大行动你看一眼不明白,看两眼还是不明白;有部门出台的助企政策,企业家和具体办事人员都看不懂,非得去咨询半天才整明白个大概;有领导念稿子把大家念睡着了,还追究睡着的与会者责任,却没想到自己这个讲话者才负有把大家讲睡着的主责。跟群众说话要直接,所谓直接就是你说出来的一句话,不能让人疑惑“你里面说的这个是啥意思”,否则就需要二度转折了,如果你解释了,人家还要问“那么你说的这个又是啥意思”,这就是三度转折了。说话能一句到位,这就跟发战斗指令,胡同大爷给你交代事情,在车间里布置任务是一样的。这需要我们说话里面,少专门术语、少专家语录、少缩略语、少行政专用语,多大白话、多案例故事、多比喻形容、多具象图示。有个漫画版的“混知”用漫画“专治不明白”;有个星球研究所专门用摄像美图来展现一个地区;抖音和快手都是视频版各种说事——这是年轻一代所熟悉的一线感了。
除了知道上级领导的讲话,某些精英群体的表达,一些有接近领导渠道的利益集团代表的诉求,对于一线民众的感受与把握能力才是最考验领导的,因为这些群众固然有类别、有固化的代表机制、有书面意义上的研究报告,但是他们的想法和需求是动态变化的,他们影响别人又受别人影响,他们可能看非官方媒体远远多于官方媒体,他们可能从来不认识也不知道谁是代表他们的民意代表,他们看起来规规矩矩可是攸关他们利益的事情也不含糊,他们有时候主张自由权利可是自由出毛病了他们又觉得领导要管。因此对于领导来说,动态知道他们的想法是怎么回事,经常创造直接倾听、对话甚至谈判的机会,为普通人提供在场、参与、发言甚至辩论的机会,知道他们的逻辑,跟得上他们的思路,体会他们的疾苦,平衡他们的诉求。做今天中国的领导,知上固然重要,知下也同等重要,上下不通固然不智慧,只顾一端也难为继,但比较之下我们更多领导的障碍和薄弱点恰恰是没有一线感,说话做事习惯了没太考虑普通群众的反应。
我们在讲“以人民为中心”,在讲“全过程民主”,这就意味着要有很强的一线感,要有全过程一线感,而不是一点点的一线感,意思意思的一线感,蜻蜓点水的一线感,摆设和装门面的一线感,无以为继的一线感。在上惯了,就算原来在基层工作过,一线感也会减淡;没有一线感的衡量和要求,就算是基层的居委会村委会的干部也会慢慢失去一线感,不需要对选民交代就无需认识大家,我们今天很多领导的一线感与现在提的口号之间的差距,自己心里不会没点数吧。(作者:零点有数董事长袁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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