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报记者 代小佩
1月22日,北京雪。李锐和队友赶赴北京海坨山,为冬奥会做最后的准备。他将在那里待三个月,度过一个特别的春节。
作为中日友好医院医院神经外科医生,李锐见证了北京创造的“双奥”历史,并有幸参与其中。2008年北京奥运会,李锐在鸟巢参与医疗保障工作;14年后的北京冬奥会,他又一次站在赛道医疗岗位上,承担国家高山滑雪中心的医疗保障任务。
国家高山滑雪中心位于海坨山,设7条雪道,雪道坡度大、落差大,是目前世界上难度最大的比赛场地之一。冬奥会期间,备受瞩目的滑降、超级大回转、大回转等比赛项目将在这里举行。
这是释放速度与激情的舞台,也是潜藏风险的竞技场。在坡度近70%的雪道上,运动员穿着长2.17米的雪板在冰面滑行,最高时速可超过140公里。高山滑雪是冬奥会和冬残奥会中最高危的运动项目,相关统计数据显示,运动员及相关工作人员受伤率为15%-30%。
李锐的任务就是救治伤员。国际滑雪联合会要求,运动员在赛道任何地方摔倒受伤,医疗救援人员必须在4分钟内滑雪到达现场。但除去清空赛道时间,医生赶往现场的时间只有1分多钟。“所以,滑雪医生要具备在极端条件下诊治伤员的能力,还要具备近乎专业水平的滑雪技能。”李锐说。
2018年,40多名医疗技术过硬又有丰富滑雪经验的医生组成了中国第一支滑雪医疗保障军团,他们被称为“中国第一代滑雪医生”,李锐便是其中一员。
对于顺利完成任务,李锐有信心。一是作为神经外科医生,他接受过内外科的系统训练;二是作为业余滑雪爱好者,他已滑雪10多年,还成立过滑雪俱乐部。“唯一陌生的是奥运赛道上的冰状雪,所以只要加强滑雪技术就行。”李锐回忆。
不过,李锐很快发现,这件事“非常苦”。滑雪医生要克服“坡度”和“温度”的挑战。
在陡峭的雪道上,医生背着约10公斤重的医疗包滑行至事发地点,要把伤员固定住并防止自己摔倒。也就是说,医生要在高山滑雪专业赛道熟练滑行,更要学会在光滑如镜的赛道上随时停住。有些坡度太大,医生靠滑雪技术根本停不下来,就得靠直升机上的绳索把医生“定”在雪道。
“三年前的秋天,我国第一次进行高山滑雪直升机长绳救援演练,我作为医生团队负责人处理‘伤员’。当时,直升机搅起了八级大风,我在下面顶住狂风实施救治,的确有困难。”李锐回忆。
训练是弥补短板的唯一途径。过去的三年里,每到雪季,李锐和队友就会去崇礼接受封闭式集训,每天练5-6个小时,持续4-5周。李锐记得,训练期间,医疗队中20%的人受过重伤,比如锁骨、肋骨、胸骨或脊柱骨折,以及膝关节、半月板、韧带损伤。有一回,李锐把肩膀摔了,睡觉一翻身就会疼醒,疼了半年。“但大家都没放弃,做完手术康复后又回到队伍中。”李锐说,“很多人说我们滑雪医生是玩儿,其实并不是。”
除了练就过硬滑雪本领,滑雪医生还要能抵御严寒天气并快速救治患者。有一次训练遇上极寒天气和九级大风,山顶温度低至零下37度,体感温度零下60度,李锐的脸被冻伤,一名队友的脚指头被冻黑。“在极端天气下,医生要迅速处理伤员,不然手冻僵就没法操作了。”李锐说。
奥运赛场上的医疗条件有限。而医生必须在短短几十秒内,做完伤检、判断、汇报,并快速完成包扎、处理、转运等工作。这是争分夺秒的紧张时刻。疫情之下,除了要遵守救治流程,医生还要考虑防疫流程。
对李锐来说,压力最大的是冬残奥会。“冬奥会结束后,国际滑雪医生都会撤走,中国滑雪医生必须独当一面。”李锐说,这是一次大考。
出发去海坨山前,李锐说:“能赶上‘双奥’,而且两次都在主场地做医疗保障,一生中这样的高光时刻不多。能用专业技术和爱好为国家做点贡献,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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